记者手记:
之前只是听闻学校来了一位盲人小学妹,然辗转开学几日,都未能见面,此次见面也因相约采访,本已觉动机不纯,相处之后,更觉心中有愧,而至于此时,我近乎祈愿自己是最后一个因为特意采访而打扰她的人。
她的眼里看到整个世界。
和政院青协的志愿者一起见到她的第一眼,她正在宿舍打电话,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声音很洪亮,正在讲关于手机话费之类的事情。她侧对着我们,白色T恤和黑色纱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映着宿舍的水泥地面和橙黄色的书桌,一楼的光把她包裹起来,晕成一片,同行记者都差点觉得自己认错了人,直到看到她的眼睛,才醒悟过来,她就是黄莺。说明来意后,黄莺便讲道:学姐,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吧,我什么都会回答你的。
生活中的黄莺
黄莺作为第一个考入211重点大学的盲人考生,从录取到入学都受到各方媒体的关注。关于她的故事同学们都不感到陌生,而关于她自己,我们似乎并不了解多少。
政院青协的志愿者陈越凡此次前来也是政院青协安排的志愿行动小组的工作:陪黄莺同学尽快熟悉学校。“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走过的路她很快就能记得清楚,也是一个很开朗的学妹。”记者注意到宿舍阳台挂着刚洗过的衣物,黄莺表示都是自己洗的,已经习惯了。“从小学开始,便在教育学校寄宿,一周回去一次,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是在那个时候培养的,后来高中去了青岛,在那里一个学期回去一次,所以洗衣服吃饭什么的都没问题。”
见面已近中午,志愿者表示要陪同黄莺去食堂吃饭,行走时,记者注意到黄莺的方向感很好,路口转弯也有意识。“我走过几次,这条路记得差不多了。”
黄莺与志愿者在食堂就餐
“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芹菜,因为受不了那种味道。”就餐时,黄莺和记者笑道。说起自己的喜好,黄莺的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她说自己很喜欢看小说:“就是那种言情小说,不是很健康的那种,以前看琼瑶的,现在比较喜欢桐华,尤其是《云中歌》,电视也正在放,我回宿舍都会去看。”说罢,一脸羞涩,她把听书叫做看书,把听剧叫做看剧。在问及关于大学恋爱的问题,她显得很不好意思:“从小到大都比较听话,所以没有想太多。”
喜欢穿裙子,因为裙子穿起来简单洗起来方便;喜欢穿有跟的鞋子,觉得那样可以让自己高一点;护肤品也不怎么用,嫌弃太麻烦,只是做基本的护肤;不喜欢和妈妈逛街,因为觉得和妈妈的眼光不一样……和很多的女孩子一样爱美,也和很多的女孩子一样在生活的某些方面有自己的看法,黄莺在聊起这些时都是一脸的笑。
黄莺与志愿者在水运湖聊天
“我们什么时候放寒假?”聊天中黄莺向记者问道,来武汉已近一月,心里有些想家了:“来学校想回家,回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又想来学校了。”问及最想念家里的人时她说是自己的弟弟。“弟弟已经十一岁了,挺调皮的,不过还算听话。”她又笑道:“他小时候做过一件特别让我感动的事,那时候我去青岛读高中,弟弟就去我的房间睡,抱着我的被子不让妈妈洗,说那上面有姐姐的味道。”
讲起家人,黄莺的脸上温柔安恬。“早上打电话说手机的事情就是帮妈妈问的,她在电视上买了手机还送话费,我不相信这些,但爸爸妈妈对这些比较相信,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会去帮他们问清楚,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也能帮他们一些。”
黄莺展示盲文写作
对大家都关注的学习问题,黄莺表示都有办法可以应对。“高中的时候,我们一个班12个人,平时上课的时候,老师都耐心讲解问题,很少板书。录音笔是从上学起就习惯的东西,平时比较难的课程都会用录音笔记录下来,回来慢慢琢磨。盲文也是从小开始学,所以很熟练。”像很多高三考生一样,高考前期也准备很多:“我那时是理科生,做数学和物理的时间最多,因为做题慢,盲文翻译过来的题目也少,所以做过的每一种题目都会细心揣摩。我们识别盲文和书写盲文都费些时间,所以高考的时候我们的时间会多百分之五十。”
对大家关注的大学课程,政治与行政学院已联系盲文出版社,为黄莺定制相应的大学教材,同时也为其准备了录音笔记录课堂教程。“上课的时候我应该要坐第一排,我怕听不清老师讲课。”在航海楼偌大的教室里,黄莺有点担心的说道。
说起社团活动,黄莺说自己想加入学院的青协,据悉政治与行政学院青协“给盲人讲电影”活动是为盲人定制的社区服务项目,黄莺希望能用盲文为这项活动献出自己的力量。
与华师失之交臂,黄莺表示来到武汉理工大学也是一种缘分。“填报志愿到武汉是因为这里学校比较多。武汉理工余家头校区虽然小但很齐全,对我来说生活学习也方便不少。从理科到文科,从想去的新闻传播到现在的社会工作专业,都是一种挑战和适应的过程。我的很多同学他们去学按摩,可是我不喜欢这些,所以对现在的状态很满足,虽然不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困难,但我都会好好努力。”
黄莺与辅导员张冰
一路上我们偶遇了社会工作专业系主任秦琴,秦琴老师亲切的问候黄莺,并问她最近的生活状况;政治于行政学院研究生亢茜也专程过来送电脑包,怕黄莺的电脑磕碰到;2015级政治与行政学院的辅导员张冰也来宿舍问候她的生活情况。“我很感谢他们,他们都很关照我。”对于学校的关注,黄莺很感激。采访当天晚上,黄莺有一个国家级线上演讲比赛的决赛:“决赛都会得奖,可是还是担心自己发挥不好,很多人关注,我也很紧张。”
“采访的人很多,她私下和我们说过也怕自己被关注太多。她的确很让人佩服,能在普通高考里考上武汉理工真的不简单,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能少一些打扰,她同样也是一个刚入大学的新生。”临走时,黄莺的室友这样和记者说道。
我们以为身体有缺陷的人比我们有更多残缺
我们以为生活有障碍的人比我们有更多障碍
我们同情他们
我们接近他们
然而
比微笑更灿烂的微笑
比努力更踏实的努力
比坚强更结实的坚强
比青春更纯粹的青春
黄莺的生活和我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
在青协面试时有一位大一新生和青协面试官说:“学姐你们一定要录取黄莺,一定要录取她。”黄莺就在她的身边,看不出表情。
“任何因为自己做了善事而在道德上有半分优越感的人,都不算是善人。”我始终记得康德的这句话,至此警戒。
❖ 一颗透明的心 ❖
〈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本期记者:王浩杰 王梦宇 周锦华
图片来源:于龙
本期编辑:王梦宇
本期审核:于春晖